那天給洛淩做手術的白大褂們也悉數到場，起哄叫著洛淩的名字，洛淩給了他們反應，讓幾個年輕的醫生護士很是激動。

來了這麽一出後，分別的感傷淡去不少。

飼養員仰著脖子看洛淩被送上飛機，用力揮手，“九皇子，你要乖乖聽話啊！等我去看你！”

洛淩垂頭看著飼養員，見他笑容爽朗，朝氣蓬勃，在籠子被徹底推入飛機前，對著他揮了揮爪子，又引得一片驚呼。

飛機艙門落下，徹底隔絕了這一人一熊。

小魚在洛淩身邊坐下，對洛淩說道：“你放心，他一定會來看你的，他要是不來，我就親自把他抓過來。”

洛淩看著小魚，點了下腦袋。

小魚先沒反應過來，後來猛地變了臉色，叫了蓮姐來，“你看，九皇子聽得懂我說話呢！”

蓮姐本來在旁收拾一路上要餵給洛淩的竹子，聽小魚把事情說完，沈默半晌，幽幽嘆了一聲。

小魚一顆心提了起來，“九皇子真是通靈了？是不是跟小說裏面的寵物一樣……”

蓮姐沈了臉，“你說什麽寵物呢！”

小魚被蓮姐一喝，嚇了一跳，委屈又茫然地問道：“蓮姐你生什麽氣？”

蓮姐放緩了語氣，“你知不知道怎麽馴養動物？”

小魚點頭，仍然不解。

“我們給動物做訓練，都是用的反射訓練，用食物作為引導。最簡單的就是引它們進入單獨籠子。”蓮姐緩緩說道，“這是為了方便我們照顧它們，以及配合著做一些研究。它們實際上並不知道自己動作的真實意義和目的。”

洛淩在旁聽著，明白這應該是類似於巴普洛夫反射實驗的訓練，正常來說並不會傷害動物，也不該引起蓮姐那麽大的反應。

“但在那種動物表演和家養的寵物身上，這種反射訓練就完全是為了取悅人了。”蓮姐說著，轉頭對洛淩說道，“九皇子，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？”

蓮姐這冷不丁一問，小魚沒反應過來，洛淩下意識就點了頭，點完頭就恍然大悟。

小魚自然不會認為洛淩一只大熊貓能聽懂這麽覆雜的事情，也就按照蓮姐的思路，誤以為洛淩的點頭是一種訓練後的條件反射。

這麽一想，小魚就為洛淩難過起來，“九皇子它就被人這樣訓練出來？那它之前和小順子握手、抱小順子，還有那個揮手……”

這事情，換做小貓小狗，誰都覺得有趣，甚至看動物表演的時候，也津津有味。大多數被訓練的動物也並未受到虐待，養動物也跟教養孩子一樣，不能一味愛寵，訓練是必不可少的。至於那些被虐待的動物，不光在表演的時候，就是在平時，也少不得表現出瑟縮和恐懼來。

洛淩從未有過這種表現，但她現在的身份是大熊貓，是珍稀物種，是人人一看就會會心一笑的國寶大萌物，知道她被人這樣訓練後，就免不了心裏起疙瘩。因為這種訓練是動物進入人類世界所必經的道路，並非它們本身應該有的生命歷程。而大熊貓，和所有不能人工大量繁殖的動物一樣，不該被歸入寵物範疇，也就超絕於人類社會，不該有這樣的經歷。

尤其是對於蓮姐和小魚。

這個世界的大熊貓研究正在進行著放歸野外的研究，希望能讓這個珍惜的族群重新歸於自然環境，自然發展，而不是光被人類圈養繁殖，成為人類的附屬。蓮姐和小魚他們一直在做努力，現在卻看到了另有人做著與之相悖的事情，也就更加郁悶。

蓮姐拍拍小魚的肩膀，“別難過，它已經不是某個人的寵物了。而且，說實話，我覺得它原來的主人將它照顧得很好，肯定很愛它。”

“很愛它還遺棄它？！而且是在它受傷的時候！”小魚憤怒地說道。

“你沒看報告嗎？它的身體素質特別好，傷勢恢覆很快，它完全不怕人，也沒有攻擊人的意思。它原來肯定被人細心照顧著。”蓮姐耐心分析道，“那個李園長，一直對外說它是被人所傷，還暗示就是原主人做的，我倒覺得是意外。”

小魚驚訝，想想，也覺得蓮姐說的在理。

“當然，我是對那個原主人沒什麽好感。他還是蠻自私的，在看到九皇子受傷之後，不敢將它送醫院，就將它扔保護區自生自滅了。這個真的是很過分。幸好九皇子好像不記得這事情了。”蓮姐摸了摸洛淩的腦袋。

他們現在已經知道洛淩的溫順，可以隨便摸，就不像過去那樣小心防備。

洛淩低了低頭，心裏面覺得為難。

若這只熊貓真是被人給殺了再棄屍的，她的所作所為很可能誤導旁人，讓那個兇手顛倒黑白。但也有可能真如蓮姐所說，它原來被照顧得很好，只是受傷後，主人選擇自保，放棄了它。

總歸是占了人家的身體，洛淩心裏面有些欠了這熊貓的感覺。熊貓可不是藍路路，沒機會成為許願者，有冤屈和遺願也無處可訴。再要因為她而死不瞑目，那她真是罪過了。

“反正九皇子以後不是寵物了，是我們的皇子殿下！”小魚氣鼓鼓地說道，“九皇子，你以後不用點頭啊，也不用對人抱抱，只要你自己舒坦就行了。”

蓮姐失笑。

洛淩聽後，又對小魚點點頭。

小魚看了就氣悶，扭頭對蓮姐說：“蓮姐，九皇子到了竹海，就由我照顧嗎？”

“可以啊。”蓮姐答應下來。

“那我可要記好了。以後九皇子點頭就不給吃的，將它這習慣掰過來。”小魚信誓旦旦。

洛淩瞬間垮了臉。這什麽決心啊！

還好蓮姐成熟理智，指正道：“你這樣不也是反射訓練？和它那個原主人有什麽區別？”

小魚和洛淩的情緒一下子掉了個個兒，沮喪地問道：“那該怎麽辦？”

“順其自然就好。”蓮姐淡定說道。

飛機兩小時，行車五小時，洛淩整整被關在狹窄的籠子裏七個小時，再經過一場熱鬧的歡迎儀式，正式住進了竹海保護區。她換了個大籠子，接受身體檢查和隔離觀察。

小魚一直陪著她，沒了飼養員分擔，吃力地負責起她每天的吃喝拉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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